耿良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脚夫,与脚夫行的弟兄们靠卖苦力、运送货物为生。
与其他人不同的是,耿良辰很年青,而且满腔热血,对生活有美好的憧憬与期待。
爱看漂亮女人,是所有热血沸腾的年青男子的通病。
只不过别人看漂亮女人,是偷偷摸摸地瞄上一两眼。
耿良辰却是瞪着眼珠子正大光明地看。
人皆有爱美之心,看漂亮女人有错吗?
耿良辰觉得没有错。
一、对漂亮女人的好奇心,使耿良辰沦落为别人心中的好色之徒
一次偶然的机会,正在干活的耿良辰见到了这样一幕:
咏春拳的传人陈识,护着他的女人赵国卉,手脚利索地收拾着一帮流氓,几十个手挥大棒的街头小混混,愣是被身穿白色西装、举止优雅有度的陈识给打的东倒西歪、无法还手。
陈识收拾完那群小流氓,揽着赵国卉的纤腰款款而去。
赵国卉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耿良辰。
那裹在旗袍中修长苗条、凹凸有致的优雅形体,释放着成熟女人的千娇百媚,一下子就吸引了耿良辰的眼球和好奇心。
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这女人的正脸能美成什么样。
于是他带着另一个伙计摸到了陈识的家中。
那是贫民窟中极为普通的一座房子。
赵国卉正在忙着收拾家屋,只留给耿良辰一段充满诱惑力的腰身。
“我是来比拳的!”为了能看到赵国卉的正脸,不懂武功的耿良辰脑子一热,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。他心里想的是:“大不了挨上一顿揍!”
“那你等等吧,我丈夫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。”赵国卉转过身来,耿良辰便看到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,和一双云淡风轻的眼睛,傲然冷漠的神态,与这所贫民窟格格不入。
“挨顿揍也值了!”耿良辰心想。
挨揍是毫无疑问的,片刻之后,耿良辰便被回到家中的赵识揍得鼻青脸肿。
无论他怎么出招,赵识都是一招破敌,刀刀不离他的咽喉。
令他感到意外的是,赵识不仅没有赶他走,还请他吃了一顿螃蟹,还要收他做徒弟。
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?
二、武学天才的耿良辰,仅用一年时间就学有所成,连续挑了八家武馆,一夜之间声名大振,也成了天津武行容不下的人
师父不仅教耿良辰习武,还出钱让他弄了个书摊,每天靠租书赚钱。
师父说习武之人绝不能干体力活,累着了,就白练了。
耿良辰把书摊摆在了一个露天茶汤铺的对面,经营茶汤铺的,是一个美丽勤劳的年青姑娘。
耿良辰每天坐在书摊前,瞧着美丽的茶汤姑娘,那姑娘偶尔会被他瞧的害羞地低头,偶尔也会还他一个温柔的笑。
耿良辰觉得这样的生活,简单美好极了!
但师父教他武术有一个条件,就是让他去挑战八家武馆,让咏春拳扬名天下。
短短一年的时间,耿良辰就已完全掌握了咏春拳的精髓。
连师父都佩服不已,说耿良辰是天才。
但耿良辰很快就成了天津武行的公敌。
一个月的时间,挑了八家武馆,他的战绩,令天津武行胆寒。
一直混迹在底层的耿良辰,尝到了咏春拳给他带来的胜利的快感和名誉的滋味。
按照天津武行的规矩,挑战武馆无论是胜是败,武馆都要请吃饭。
耿良辰第一次挑战胜利后,馆长要请他吃西餐,耿良辰拒绝了,带着武馆十几号武师来到了那家露天的茶汤铺子。
“每人三碗茶汤!”耿良辰望着茶汤姑娘得意地笑。
那是他深爱的姑娘。
茶汤姑娘望着耿良辰,笑得比蔷薇花还要美丽。
耿良辰买了两嘟噜螃蟹,去看师父和师娘。
师娘嫌弃他买少了,说:“你师父平常都买八十只,他三十我五十,你买这点,够干嘛的?”
耿良辰却笑了,习武一年,这是师娘第一次跟他说话。
“我喜欢上一位漂亮姑娘,和您一样漂亮。”耿良辰瞧师娘的眼神,早已不是一年前登徒子的眼神,而是充满敬意,师父和师娘如今在他的心里,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。
师娘见到了那位勤劳朴素的茶汤姑娘,也宽慰地笑了:“比我漂亮!”
此时的耿良辰,在师娘的心里,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好色之徒,而是一个堂堂正正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三、耿良辰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美好下去,有收入,有茶汤姑娘,有日益在外的名气,但他哪里知道,他只不过是师父在天津落脚开武馆的牺牲品。
有一天,师娘突然来看他。
“当初你来学武,是为了看我一眼吧?”师娘默默地问。
“漂亮女人,谁都想看。”耿良辰给师娘递了一碗水。
“为了看我一眼,却要赔上性命,我不想当这个祸害。”师娘的话似乎有点奇怪,但耿良辰并不愿多想。
在他的心里,早已把师父和师娘当成了亲人,世上最亲的亲人。
师娘忽然拿刀刺向耿良辰,耿良辰本能地出手,夺下刀,刀尖对准了师娘的咽喉,他一脸疑惑,不懂师娘为何要这么做。
“机灵点,感觉到不对,要知道逃。”师娘留下一句奇怪的话,起身走了。
耿良辰是习武的天才,却还很年轻,不懂得人心险恶。
他甚至天真地安慰师娘:“你别瞎想,比武是有公证人的,赢的人不受报复!”
有些话,师父有命,师娘不能说,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提醒耿良辰。
只可惜耿良辰完全没有体会到师娘的苦心。
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赢下去,帮师父实现梦想,把咏春拳发扬光大。
他依然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,守护着他心爱的茶汤姑娘。
这一天,租书客很多,都坐在耿良辰提供的小马扎上安心看书。耿良辰心情很好,
坐在书摊的小马扎上,惬意地瞧着对面的茶汤姑娘。
“耿良辰!《蜀山剑侠传》更新了吗?这位军爷要看!”茶汤姑娘忽然问道。她的茶汤铺子里,坐着一位军官,背对着耿良辰,看不清什么模样。
耿良辰立刻笑着请求一位客人把书借给那位军官先看看,可以不收他钱。
那位客人白眼一翻,把书递给他。
耿良辰伸手接书,却拿不过来,他用尽力气去夺,这才知道遇上了高手。
周围看书的客人们忽然一涌而上,将耿良辰摁在了地上,一顿拳打脚踢,抬起他走向一辆吉普车。
耿良辰奋起反击,打倒了所有人,筋疲力尽地靠在吉普车上,大口地喘气。
军官走了过来:“比一下兵器?”然后让身旁人递过一把刀给耿良辰。
趁耿良辰接刀、抽刀的功夫,军官突然抽出两把匕首,刺入了耿良辰的小腹。
四、耿良辰至死也不明白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他只知道,自己是天津人,有着天津汉子的血性,父母留下的家,岂能轻易遗弃?是死?还是离开天津,耿良辰选择了前者!
吉普车拉着耿良辰,远远地离开了天津,然后把他抛在了一个离教堂三百米的地方。
“走太快,匕首会划烂肠子。你打伤了我六个人,罚你慢走一段,是我对你的惩戒。”军官傲慢地说。
“治好了伤,南下也好,北上也罢,永远不要再回天津!”军官的话,激起了耿良辰的叛逆之心。
“我哪儿都不去,我家在天津!”耿良辰怒目而视。
军官的偷袭,令他猝不及防,他后悔去接那把刀,也恨眼前的军官。
“有本事,就往天津方向跑五十步!”军官激了他一句,坐上吉普而去。
耿良辰咬着牙,向天津猛跑而去,没跑到五十步,他就倒在了地上。
那两把匕首,依旧深深地插在他的小腹,只露出了刀柄。
他挣扎着回到了住处,他想走到茶汤姑娘的身边,死在她的怀里。
可是想来想去,他决定还是不去吓唬她,还是一个人悄悄地死了吧。
脚行的伙计们推着货物过来了,耿良辰走过去,用尽全身的力气,推起了车子,没走几步,就一头栽倒在地,再也没有了呼吸。
他永远也想不到,师父收他为徒,并没有安什么好心,只不过是想利用他,完成自己在天津开武馆的梦想。
在天津开武馆,只有两种办法,一种是教真功夫,另一种是收个徒弟去踢馆,徒弟踢够八家武馆,就会被赶出天津,而师父则可以留下来开武馆。
陈识没有办法教真功夫,因为当年答应过他的师父,一生只传一两人。
于是他决定收徒弟去踢馆,耿良辰便在这个时候,因为想看一眼师娘的正脸,而主动送上了门。
从他成为陈识徒弟的那一天起,他最好的结果,是被武行逐出天津。
但他,却遇到了最坏的结果。
结语:
耿良辰只不过因为想看漂亮女人一眼,而被冠上了好色、心术不正的“美誉”。
可惜他顶着这个称号,一直到死,也没碰过任何女人。
就连最喜欢的茶汤姑娘,他也只不过是趁机亲了她一下脸颊而已。
当他带着插入腹上的两把匕首向天津猛跑的时候,军官说了一句:“这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男人!”
一个年青而强壮的生命,就这样消失在天地之间,消失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。
小人物的命运,卑微如草芥,愿那样的时代,永不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