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是真醉，倒还好，但是半醒半醉，最是可怕。
章悦开始的确是醉了的，情绪上了头，但是宋野把她带出来以后，半路上她酒就醒了不少了，头疼的厉害，却还能维持一些清醒。
直到好好睡了一觉醒来，才感觉自己是活了过来，而他们正在小区门口。
她靠着车窗，看着在副驾座坐着的宋野，在万籁俱寂的凌晨，心里说不出的沉重。
宋野的心思，她开始有些懂了，但是不能、不行、不允许。
“醒了？”宋野问，从车门里拿出一个保温杯，拧开瓶盖给章悦倒了一杯水。
酒后最怕口渴，水是热的，宋野用了心了。
只是这心，太重，她接不起。
章悦还是喝了水，一股暖流顺着口腔进入胃里，暖烘烘的，不舒服的感觉下去了不少。
“好点没有？”他问。
章悦点点头：“好多了。”
车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，章悦一口口喝着水，不敢一口闷，可水总会喝完的，有些事，也该面对。
“宋野，我没跟你讲过我的感情史吧！”她主动挑起话题。
宋野摇摇头：“没讲过，都过去了，还讲它做什么。”
都是伤心事，何必再提，宋野傻愣愣地想。
“我和季樊，大一认识，大二交往，毕业后两年结婚，我们从校园走向婚纱，的确是相爱的，还有了小荔枝。可再相爱，也没有阻止如今我和他闹成这样，从爱人到仇人。我那么爱他，还是报复了他，把他弄得一无所有，他倒是也爱过我，还不是侮辱我，把刀架我脖子上。”
章悦说得坦然，摆事实一样，好像说得是别人家的事情。
宋野开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。
只见章悦继续说：“我们相爱过，还能闹成这样，你知道原因在哪里吗？”
她扭头，和宋野的视线相撞，很快就收了回去。
“因为我心狠，因为我自尊心太强，因为我太理智太有主见，因为我……什么都想争。”
就是这么多的因为，让她把爱情和婚姻变成了一件悲伤事，有了这么个惨惨的结局。
哪怕没有娟姐，她和季樊，真的会一别两宽吗？
答案是：不会。
“姐，你想说什么，你直说吧，我听着呢。”宋野在感情上再没有什么经验，也咂摸出来一点味。
章悦低了低头，把杯盖放回他手里。
“虽然经此一遭，但你知道吗？我依然相信爱情，相信婚姻。”章悦笑了笑，“可我也相信，这些不会再属于我了。”
一段因为爱而结合的婚姻，却也两败俱伤，让她如何再相信呢？
“我不懂！你总不能因为螃蟹夹了你一下，你就不吃螃蟹了吧！或许……就有一个人愿意给你剥呢？又或者，除了螃蟹，还有虾呢！对不对？你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，就全盘否认自己，否认未来。”
“也许吧，谁知道呢？或许等我老了，也能找个老伴一起跳广场舞也说不定！”她释怀地笑。
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爱情，在这个年代，确实难遇呢。
以前车马很慢，聊以书信寄相思，一生只爱一个人。
现在嘛，信息时代，骗局易成，真情总是能被忘却，又谈何爱一辈子。
话已至此，宋野应该明白了吧。
章悦道了别，下了车，一个人慢慢悠悠走进小区，她脚步稳，心里更稳。
宋野透过车窗，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，眼底的落寞弥漫了一整个车内。
章悦的确有一颗玲珑心，在敲打他呢。
但他不服。
宋倩说，这是他年少时的爱恋，是因为没有得到才引起的不甘心。
这不是爱。
那，爱是什么？一时间，他真的说不出口。
无法言喻，但能证明。
他会证明自己，一定会。
……
凌晨四五点，章悦在楼下还看着自己家的客厅还亮着微黄的灯光。
那是父母给她留的灯。
她心里一酸，恨不能马上飞回家，也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子。
父母和小荔枝，她是怎么都对不起的，只能用余生来偿还了。
回到家时，桌子上还放着恒温的水，她悄悄走过去关了那盏灯，就碰见了出来上厕所的父亲。
“爸爸！”章悦轻声喊。
章爸爸嗯了一声，他说：“快睡吧！”
章悦点点头，看着父亲进了洗手间。
第二天章悦睡了一个大懒觉，到了十点才醒，确切地说，是被女儿小荔枝弄醒的。
她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，痒呼呼的。
章悦一睁开眼，就看见了她圆润润的小脸蛋。
上次季忠国把她带走，对她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，只是一个劲儿问为什么爷爷要把我从妈妈身边抱走。
这个问题，章悦没有回答，小荔枝也没再问。
小荔枝戳了一下章悦的脸，又戳了一下。
章悦装睡醒来，一下就把她抱在怀里挠痒痒，她咯吱咯吱地笑。
母女俩疯了一会儿，小荔枝说：“妈妈，我想爸爸了，他怎么都不回家了呢？也不来看我！”
章悦无言，他总不能说季樊马上要吃牢饭。
随便打了个岔，小荔枝就不在提这件事，但章悦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季樊了。
但季樊，真的不是她想见能立马就见的。
根据宋倩那边传来的消息，季樊在许建安的事情上所犯的罪已经坐实了，而且他所在的公司也在告他，他身陷囹圄，自顾不暇。
这牢饭，他是吃定了。
让章悦不得不佩服的是，都到了这样的境地，他还能作妖，竟然想到让季忠国来抢孩子。
这笔账还没算呢！
中午章妈妈烧了个土豆丝，一个蒸鸡蛋，又做了一个番茄鲈鱼，章爸爸也难得下厨做了章悦最爱吃的糖醋里脊，章悦硬生生干了两碗饭，把章爸章妈看了个目瞪口呆，他们心里却舒坦了不少。
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，他们插不了手，只能帮忙看下孩子。
以后的日子，他们也在操心着。
章悦吃饱，一头进了洗手间，章妈妈拿胳膊撞了一下章爸爸，问：“你看这样是好了吗？”
章爸爸给小荔枝夹了一个里脊肉，摇了摇头。
要是能好才稀奇呢！这么大的事已经出了，没个几天哪能缓过来！
章爸这次倒是猜错了，章悦此时此刻，正在做一件大事。
而倒霉的人，正是季忠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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